不堪行

【怪诞小镇】无声的幽灵，吵闹的鬼怪| Ch.5

*伴灵Bill和Dipper




第五章

比尔把迪普捞起来固定在身侧，迪普的脸颊被压进男人前襟柔软的面料里，若不是这实在太奇怪，迪普甚至会觉得比尔正做出某种保护性的姿态。
“……竟然和他握手！你永远都不该哪怕只是碰他一下！”梅宝愤怒而焦急的声音紧跟而来，迪普挣扎着把自己从比尔的胳膊里解放出来，比尔顺势松开手，但是依旧贴在迪普身侧，和迪普保持着手肘间的碰触。这让迪普觉得安心，而且也不会特别有失男子气概，于是他默许了这点接触。下一秒梅宝撞进了他的视线，大大的棕色眼睛里满是担忧，“噢迪普！你还好吗？”
梅宝的伴灵紧跟在她身边，小猪沃多黑溜溜的小眼睛注视着比尔，“触碰他人的伴灵是个禁忌，是最粗鲁和野蛮的举动。”
“比你用手指捅别人的鼻孔还严重！”梅宝抢过话头，她把迪普稍稍拉离了比尔——迪普发誓自己没有一丁点不情愿——仔细地确认她的弟弟没有任何问题，“你不该让比尔继续保持人类的样子了，他应该变成常见的动物形态和你呆在一起， 这样人们才会知道他是你的伴灵。”
迪普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比尔，却见那人走到廊台边上，对着一楼的什么景象挑起了眉毛，似乎对楼下的宴会更为感兴趣的样子。迪普叹了口气，“我不知道，比尔看起来太像人类了，我无法把他当作我的伴灵，更不确定把他绑在我身边是件好事。”迪普能读懂梅宝不赞同的表情，但是他选择了无视，“何况比尔也更希望成为一个独立的人，他只是需要知道一些关于伴灵的知识。”

一路上梅宝都在劝说迪普让比尔变成什么动物，但是一旦做出决定之后，迪普有时固执的就像一个混蛋。
“你只不过是嫉妒比尔能变成人形而沃多不能！”当梅宝又一次劝说迪普，并且完全不屑于迪普的辩解之后，他终于忍不住大喊了起来。
女孩安静下来，脸颊迅速涨红，胸脯因为愤怒上下起伏着。而迪普几乎话音刚落就后悔了，“不梅宝，我……”他想道歉，但女孩没给他机会，当着他的面狠狠摔上了房门。
迪普摸着差点被门拍到的鼻尖懊悔不已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。他张了张口，在女孩门口站了很久，道歉的话语在舌尖上滚了几个来回，男孩最终还是垂着肩膀，丧气地离开了。
他知道梅宝是关心他，可他依旧无法单纯地把比尔当作一个伴灵，不仅因为比尔是个看起来比他还年长的男人，更因为他奇异又疯狂，还有着惊人的智慧。迪普把他看作一位难以捉摸的朋友、古怪的老师、讨厌的邻居（迪普在梅宝“精灵都和人一起住！”的抗议下坚持为比尔清理出了隔壁的房间，金发的男人毫不客气地住了进去），迪普几乎都要忘了伴灵这回事，直到今天比尔触犯了那个禁忌。即便如此迪普还是不觉得应该改变什么，更何况比尔基本处于完全不可控的状态，迪普毫不怀疑他会在有人试图控制他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外面夜游。迪普叹息着回到房间，瘫坐在自己的床铺上。虽然按理说比尔就住在他隔壁，但迪普从不知道比尔什么时候在家——迪普有时会熬夜看书，而他不止一次听到比尔在凌晨时回家，或者出门，而面对一个打定主意要保持神秘的比尔塞弗，迪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。
在经历了漫长的一天后迪普只想赶紧昏睡过去，把梅宝和比尔的问题都留到明天再考虑。男孩三两下把身上的正装扒下来丢到一边，叹息着倒进床铺里，直到他脸上蹭到一团毛绒绒的温热的东西时，迪普依然混混沌沌地什么都没意识到。
比尔塞弗刻意往男孩脸侧喷了一口鼻息，好笑地瞧着那孩子惊叫着弹起来，四肢不协调地挥舞一通，最终和被子缠做一团摔下了床。
迪普揉着隐隐作痛的尾骨，眯起眼借着一点月光看清了他床上盘踞着的野兽。“比尔……”迪普挫败地嘟哝，重新爬回床上。他的伴灵此刻安静异常，由于光线黯淡而收缩成一道缝的金色眼瞳追随着迪普的动作，巨狼模样的比尔塞弗卧在他的床上，倨傲地撑起头颅瞧着他。
“…说吧，你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的理由。”迪普投降，他从没在和比尔的视线对决中赢过一次，况且现在他累得只想一头撞进枕头里。
狼伴灵退了半步，让出了枕头和半边的床位，摆明了一副在迪普满足他的要求前不会开口的姿态。控制狂，迪普在心里抱怨道，慢吞吞地躺回床上，小心地确保自己不碰到旁边的狼，在自己和比尔中间隔出一条无形的线。然而比尔总是能轻易地就让迪普的努力化为乌有，一只狼爪按在了迪普胸口，利爪透过衣物施展着尖锐的压力，迪普控制不了自己发出畏惧的喘息声。
“疼痛很可笑，但是像那样的痛苦毫无意义，也根本不有趣。我早该料到你讨厌格里佛家的小鬼。”迪普感到抵在胸前的利爪缩回了肉垫里，狼爪随后也从他身上移开了。比尔卧在男孩的身侧，不算柔软的毛蹭得迪普一阵刺痒。
“流星说得没错，放任你随意和外界接触太过危险。”梅宝明明说的是你而不是我！迪普在内心大喊。比尔显然对男孩扭曲的表情不以为然，“而明显一个'正统'的精灵能够最大程度避免触碰到你们那些荒唐的禁忌。这让我不得不保持这个麻烦的形态呆在你旁边。”
迪普注意到比尔在说出'正统'这个词的时候口气冰冷而讥讽，他舔了舔嘴角，男孩的困惑忠实地表现在了他的小动作上。“可你不是一定要跟着我不可，你瞧，我们之间没有距离的限制。如果你想作为人类生活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，只要你别去碰什么人。”
比尔塞弗不是一个普通的伴灵，通常情况下伴灵是很单纯的，他们是人类心灵的映射，人们了解他们的伴灵就如同了解自己的手脚。而比尔非常复杂，几乎是一个独立的个体，迪普猜不出他在想什么，但比尔享受他身为人类的生活这点不需要太多洞察力就可以发现。况且比尔可不是那种体贴的利他主义，这样看来，比尔会委屈自己保持动物的样子“保护”迪普的行为可谓是匪夷所思了。
狼发出了一串颇为不耐烦的呼噜声，“我为你那十几年缺少伴灵的生活感到抱歉。”他毫无歉意地说道，“听好了小鬼，不管你有多么觉得我陌生又怪异，我始终是你的伴灵，也就是说，陪伴你、保护你是我的本能，这点上我和别的精灵没什么不同。”比尔很自然地提到了本能，似乎这个词没给他带来任何困扰，甚至让他有点怀念。“如果你的小脑瓜没有比我以为的更迟钝的话，你应该注意到了我们之间的联系。不只是那种肤浅的位置上的联系，而是灵魂的互相连接。”
迪普直觉接下来的话意义重大，男孩不自觉地坐了起来，比尔只是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，抬了抬爪子把他按了回去。
比尔塞弗！专门跟主人作对的伴灵。迪普磨着牙瞪着天花板上一块褐色的污迹。
“首先，小松树，纠正你一个想法，伴灵和人类不是从属关系，我们既不是你们的仆从也不是你们的宠物，把那个'主人'的愚蠢词汇给我嚼碎了咽掉。”比尔踩在他肩膀上，兽类灼热的气息喷在迪普脸上，巨狼把獠牙悬在男孩脖颈上方，满意地看到迪普收缩的瞳孔，好像以恫吓男孩为乐似的。
下一秒狼精灵实打实地舔透了迪普半边脸，男孩一时闪避不及，被打湿的发尖上垂下一条长长的透明拉丝，迪普狠狠地一颤，痛苦又恶心地呻吟着，比划半天总觉得不好下手，索性脱了上衣用力擦着脸上的唾液。
明显被娱乐到了的比尔塞弗卧在边上，毛乎乎的尾巴扫过男孩的小腿，他慢慢收拢了笑意，重整语气接着说道：“其次，伴灵的形态确实出自伴灵自身的意愿，但伴灵的想法是和人类息息相关的。你见过处于害怕状态时的小孩的精灵吧，它们通常都会变成猎食者的形象。虽然都是些脆弱不堪一击的小动物，但也确实是具有攻击性的。这是人类的心情在影响它们，伴灵出于本能做出的保护的姿态。而成年后伴灵固定下来的形态也大多和它们的人类有关，犬类伴灵就比其它的伴灵要对人类忠诚更多。”
停下了擦脸的迪普开始用一种古怪的神色打量他的狼精灵，比尔不耐烦地喷了口鼻息，躁动地在男孩的木板床上转了个圈：“行了，别看了，如果你觉得我会摇着尾巴舔你的脸你就错了。”迪普，几乎刻意地擦起了自己已经干干净净的脸。狼精灵恐吓性质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，而男孩完全不为所动。
“所以我可以把这个，”迪普的手在他们之间挥了一下，“当成你的忠诚宣言？你在担心我。”迪普肯定道，随即难以抑制地傻笑起来。
“别犯傻了！”比尔低声咆哮着，但迪普已经完全不怕他了，他只是发出一声轻叹，就像女人们看到流口水的小婴儿时会发出的那种一样。
比尔塞弗受够了，可又无法责怪这个男孩，“够了，松树，现在给我睡觉，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失眠一整晚。”
当迪普咧着嘴拉起被子的时候，狼精灵似乎忍受不了他的蠢脸一般转身用屁股对着他。比尔没有离开，男孩盯着狼精灵尾巴上的一簇灰毛想到。这是他头一次真正感觉自己有个伴灵，这感觉热乎乎地充涨在他的胃里，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傻笑。
但迪普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昏睡，为什么他之前没有感觉这么困？迪普昏昏沉沉地想着，随即被一阵令人舒适的黑暗淹没。
大概是半夜的时候，男孩打起了哆嗦，或许是他忘记了给壁炉添好碳火，但他实在困的睁不开眼睛，更别说下床让自己暴露在冷空气中了。迪普低吟了一声，把脸埋进枕头里死死地闭着眼睛，侧身蜷缩成了一团，盼望着能睡暖和起来。过了一会儿，迪普迷迷糊糊地感到床垫微微下陷，一团温暖的东西靠近了自己。他的手脚自动移动起来，贴上了那团毛茸茸的暖炉，满足地叹息着，停止了颤抖。

当阳光刺痛眼皮的时候，迪普不得不从睡梦中醒来，一股莫名的满足感从他心头滑过。迪普习惯性地伸了伸手脚，突然僵在了半途。
如果没记错的话，他应该还没到那个带女孩回家的年龄，并且这个宽度…迪普僵硬地想到，除非他带回家的是格兰达。他为这个想法狠狠地打了个冷颤。
“真抱歉没能让你体会一个春色撩人的早晨。”头顶响起的懒洋洋的声音让迪普吓了一跳，差点就抱着被子像个姑娘一样尖叫。
迪普抱着被子惊魂未定地瞪着比尔塞弗。当然是他，迪普早该想到的。男人惬意地侧卧在床上，身上的衬衫满是睡出的褶皱。“好啊，小松树，已经学会始乱终弃了，抱着我取了一整夜的暖，早上又这么瞪着我，可真是让我心碎。”
迪普从脸红到脖根，无法想象他的伴灵居然还能更无赖。比尔带着满身的风流气息从床上起身，脸上明确的写着“逗弄迪普很有趣”，金色的眸子得意地眯着，在滑过迪普身边的时候轻飘飘地落下一句：“但你是个幸运男孩，因为我竟乐意为你提供长期暖床服务，欢呼雀跃吧。”
迪普再也无法忍受地抄起枕头向他该死的伴灵丢过去，比尔塞弗则手疾眼快地关上了身后的门，就仿佛他身后长了眼睛一样。枕头撞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，这让迪普感觉像是他的怒火被关在了玻璃瓶里，熄灭时冒出一撮闷闷不乐的青烟。

当迪普收拾好自己，准备踏入餐厅前，他深吸了一口气，试图让自己不这么紧张。跟梅宝道歉，这没什么难的，然后他们就又会像原来那样要好。
做个男子汉。迪普对自己说，挺了挺胸，扒着门框往里瞄过去。他的姐姐背对着门口，正在往一片面包上抹过多的果酱。沃多，梅宝的伴灵先注意到了他。沃多现在是梅宝最喜欢的小猪的样子，暖暖地贴在女孩脚边。迪普为沃多责备的目光感到刺痛。
“早啊。”迪普走进餐厅，轻声咕哝道，密切关注着他姐姐的动态。女孩抹果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迪普紧张地盯着她的后脑勺，想象着梅宝能像往常那样招呼他。但是梅宝什么也没说，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她的弟弟，只是重新拿起了餐刀。迪普难过地看着女孩的背影，从未像这样迫切地渴望梅宝平時那有些聒噪却快活的声音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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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我都快忘了前文写的是什么了…土下座。翻了翻loft发现上次更新还是四个月前，不，这不对，我才不是那种开坑不填的人（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。